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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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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喋走了沒一段路, 身後就響起一聲喇叭聲。

聞梁慢吞吞的開著車到她旁邊,搖下車窗:“上車。”

陳喋沒理。

聞梁催她:“快點。”

“你不是都聽見王雲熙說的了嗎?”陳喋不耐煩,“要是被拍到又說我有什麽背後靠山。”

“你要是願意我就是你背後靠山。”聞梁說。

陳喋很快說:“我不願意。”

車沒再跟上來了, 陳喋沒回頭看, 繼續往酒店方向走。

緊接著便是嘟嘟兩聲鎖上車門的聲音,腳步聲靠近,聞梁走到她旁邊。

他沒說話。

陳喋也不說,目不斜視走路。

她不確定聞梁這幾次三番的找她到底是要幹嘛, 也不喜歡把關系弄的暧昧不清、不明不白,但她問不出口。

或者說, 不知道該怎麽問。

陳喋盡量去忽視旁邊還站著個人, 心裏默背著明天拍攝內容的臺詞。

身側哢噠一聲輕響,聞梁點了支煙, 就這麽走在她旁邊, 一直到酒店。

陳喋正刷卡進門,門剛一開,聞梁就從後面徑自走進去。

“誒――”陳喋輕呼一聲, 緊跟著進去, “你進來幹嘛。”

聞梁把未熄的煙撚滅在煙灰缸裏,隨即門鈴又響了:“您好, 客房服務, 您點的晚餐。”

陳喋只好再過去開門,外面侍從推著餐車, 上面是精致的西餐。

陳喋掃了眼,輕蹙眉:“我沒有點過餐啊。”

屋裏的聞梁說:“我點的。”

侍從確定了的確是這間房訂的餐便把推車推進去, 陳喋輕嘆了口氣,跟著進屋, 站在一旁看著侍從把餐盤一一擺到桌上,然後頷首留下一句“請慢用”便走出去。

聞梁把一副碗筷擺到對面,擡腿勾了把椅子過來,示意她坐。

陳喋走過去坐下。

“過幾天我有事。”聞梁平靜說,“都不會在這。”

這話聽著別扭,也是陌生的。

就算是從前聞梁也從來沒跟她交代過他的行程。

一般都是她主動問或者朱奇聰來通知她。

陳喋拿叉子的手一頓,側頭看他:“聞梁。”

“嗯?”

“你到底想幹嘛?”

聞梁也看過來,靜了兩秒:“我想幹嘛你不知道嗎?”

陳喋咬唇,低下頭看著碗。

她哪知道他想幹嘛。

一直以來聞梁都太自我了,陳喋很多時候都不確定或是不知道他想幹嘛。

他來找她,是僅僅因為在一起久了習慣了,沒了那只貓咪覺得不舒適了,還是因為別的什麽?

可那“別的什麽”陳喋都不敢想。

她被聞梁帶回家的這六年來,已經數不清多少次自己自作多情地想――他好像真的是有一點喜歡我的,是男人對女人的那種喜歡。

可要不了多久,聞梁就會親手打破她的幻想。

就像狼來了的故事,牧羊童說了三次謊話村民就不再相信他了,陳喋自欺欺人的次數多了她也不再敢這樣去想了。

越是想,失望就越大,像是滾雪球一般。

從16歲開始的年少時期的愛意,占據她青春期所有的少女心事,她仰慕、她傾慕,她渴望、她熱忱。

這是刻骨銘心再也難以磨滅的。

是願意把一顆鮮活的滾燙的心臟剖出來送給他的真摯。

可雪球越滾越大,積累到一定程度打在她身上,是能夠將她吞沒的。

所以到後來陳喋就漸漸收斂了對聞梁的愛意,在外人眼裏,他們之間大概就是一個普通的金主和金絲雀的故事。

到現在,陳喋寧願真就跟他不要再有瓜葛了。

陳喋低著頭,戳了戳意面,托腮說:“我怎麽會知道你想的。”

“回來吧。”聞梁說。

陳喋的心臟,避無可避的,因為這句話重重收縮了一下,拿著叉子的手不自覺用力收緊,指節都泛白。

他沈聲:“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

“你知道我想要什麽嗎?”陳喋反問。

聞梁皺眉,似乎是沒想過這個問題:“至少以後你想做的事我都可以讓你順順利利的,也不會再有人敢欺負你。”

“我靠自己也能做到我想做的事,也不會再讓人欺負我。”陳喋說這話時很輕松,還帶著點獨有的驕傲。

陳喋看著他,忽然彎著眼笑了下,眼尾上翹,柔軟又勾人。

她懶洋洋道:“而且,占蔔牌可說我未來另一半是個小奶狗呢,跟你待久了的確是覺得溫柔粘人的比較好。”

聞梁嗤聲:“你還信這個?”

“信啊,聞總也可以去找一個溫柔顧家的,挺適合你。”

陳喋飯量小,沒吃一會兒就吃好了。

她現在不趕聞梁出去了,也沒有故意不跟他說話,甚至可以平靜的說出“挺適合你”這樣的話。

聞梁起身擡手,按著她脖子壓到椅背上。

他站著,她坐著。

他俯視她:“陳喋,你倒是看看誰敢跟你在一起。”

“就算那占蔔牌說的是準的。”聞梁俯身,靠近她耳朵,低聲說,“那我就逆天改命。”

——

聞梁在發表完那一通裝逼技能滿點的逆天改命言論後就出差去了,連著幾天見不到人。

倒是每天仍然有個助理過來給她送韻淑齋的早餐,朱奇聰跟著聞梁一塊兒出差去了,這次來的是他手下一個生活助理。

陳喋倒是拒絕了幾次,只是助理也是聽吩咐行事,陳喋不收他就交不了差。

她看不得人每回可憐巴巴的請求她收下,後面也就直接收了。

劇組大家最近幾天都不再自己買早點,天天喊著“陳喋萬歲”跑來蹭吃蹭喝。

苦的是陳喋。

方阮這幾天就天天催問她來給她送韻淑齋的背後的男人到底是誰。

甚至還搬出了當初簽約的合同條款,說交男朋友之前必須提前通知公司並且經過公司的同意才能確定關系。

陳喋翹著腿點了點頭,雷打不動,“我是單身。”

“你快告訴我那男人是誰!”

“……”

“我跟你講陳喋,你這個出道起點在圈內已經是頂尖的了,你可別毀在感情上了!”方阮喋喋不休道,“而且再說了,我也不反對你談戀愛啊,畢竟是女演員,影響不大,就是更加了解一點,萬一有好的戀愛綜藝之類的呢?”

“……”

陳喋想象了下和方阮意淫中那位一起參加戀愛綜藝的樣子,估計堅持不了多久就得砸攝像機了吧。

“哦,行吧,是聞總送給我的。”陳喋攤手。

“聞總?聞梁?”方阮睜大眼。

陳喋點頭:“嗯。”

“行了,我知道你是長的好看,但也不至於人家上次來了一回劇組就能看上你吧?”方阮翻了個白眼,“不對啊,他來劇組前那個早上明明就送來早點了!”

方阮朝她手臂上拍了一巴掌:“你誆誰呢!”

“……”

陳喋就知道,說了也不信。

方阮還在一旁據理力爭道:“再說了,我後來聽小齊說你們玩塔羅牌,聞總心上人居然是什麽女漢子類型啊,真是看不出來聞總居然喜歡這一型的。”

陳喋看著自己這一身沒什麽用處的細胳膊細腿配置:“…………………………”

行吧,無法反駁。

“所以。”方阮盯著她,“到底是誰?”

陳喋手機這會兒震動了下,找到救命稻草似的立馬傾身撈過來,不再理會方阮的問話。

說曹操曹操到,居然還真是聞梁發來的消息。

微信小綠框右上角的數字不斷往上跳躍,最後停在“11”的數字上。

聞梁這是瘋了嗎?

一分鐘給她發了原本一個月的信息量。

陳喋點開,聞梁發來了十張包包圖片,以及一句財大氣粗的話:喜歡哪個?

[陳喋:……]

發了一串省略號她就收起手機,聞梁也沒再回覆。

——

聞梁這一趟出差隔的格外久,陳喋倒是聽早晨雷打不動送早餐的助理說是因為上回招標會上搶來的項目的關系。

夏天悄無聲息地到了尾巴,劇組圍墻外種了一排桂花樹,每天都能聞到桂花香。

他們這部電影拍攝周期短,不知不覺也已經到了中後期。

陳喋所飾演的角色從最初的卑微弱小到如今成為女將,身上的衣服也換了一套又一套。

“卡!”馮致喊。

陳喋被上前的工作人員扶著從馬背上跳下來。

一旁齊丞也跳下馬,過來給她豎了個大拇指:“太颯了。”

陳喋其實有點恐高,坐在馬背上時拍遠景需要跑起來,勒韁繩的手這會兒也有點兒疼,腳踩在地上都發虛。

好在在鏡頭前沒表現出來。

陳喋看了齊丞一眼:“你怎麽跟沒事人一樣?”

“嗯?不然呢?”

“前幾天那場騎馬戲拍完,我大腿現在都還疼。”

齊丞笑起來:“正常,我以前剛學騎馬的時候也這樣,放輕松點就不會疼了。”

陳喋洗了手打算繞回休息室喝口水,途經那幾棵桂花樹還難得有閑心踮著腳摘了一枝。

一輛車經過,停在不遠處。

陳喋邊聞著花邊擡眸看過去,見到兩個許久沒見的“舊人”。

陳舒媛和林筌。

陳喋當做沒看見,撚著那一支桂花往休息室走,沒走幾步就被身後林筌叫住:“您好,請問您知道《簪花》劇組在哪嗎?”

她問的很有禮貌,和上次在咖啡廳時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直到陳喋回頭後,林筌和陳舒媛皆是一楞。

陳喋神色不變,朝另一邊擡了下下巴:“那邊。”

說完便轉身回休息室了,喝了水休息了會兒折回拍攝地,陳舒媛正坐在陸川旁邊親昵的說著話。

林筌大概是之前工作上和陸川接觸過,也不陌生,笑著調侃道:“媛媛這幾天在家就經常提起你,想來找你又擔心影響你工作。”

陸川回應地滴水不漏,禮貌頷首:“最近每天的拍攝任務比較大。”

陳舒媛嬌聲道:“我不會影響你工作的學長,我媽媽給我找了電視臺的工作,順便也來學習學習。”

陳喋沒再繼續聽,走到方阮旁邊找她要來了護手霜。

韁繩勒得她手都幹燥了許多。

“你這個手心沒事兒吧?”方阮註意到她手心紅了一道。

“沒事,過會兒就消了。”

陳喋拎了把塑料椅過來坐在遮陽傘底下。

另一邊,林筌坐在後側正在看手機,而陳舒媛坐在陸川旁邊正指著攝像機問著什麽。

這會兒馮致正在補拍幾個特寫鏡頭,還沒輪到陳喋,她便始終坐在一旁安靜看著。

不一會兒,方阮回來,遞給她一塊熱毛巾:“先敷一敷,後面還有不少騎馬的戲呢,別越來越嚴重了。”

陳喋道了謝,熱毛巾蓋上去時手心還有些刺痛。

一直到毛巾涼了,她才起身回化妝間把毛巾放回去,轉身出來時卻迎面遇上了林筌。

盡管是母女,但陳喋和她沒什麽情分,這樣的場合還是當作不認識比較好。

她正要錯身走過,卻被林筌叫住。

“陳喋,你等一下。”

陳喋腳下一頓,擡眼,抿著唇沒說話。

“上次在咖啡廳的事,我很抱歉。”林筌低頭從包裏拿了錢包出來,抽出一張銀行卡遞給陳喋,“這個是我的一點心意。”

陳喋:……?

見她不收,林筌解釋道,“我知道你和聞家那兒子分開了,現在自己出來,又是演員這樣的工作,很多地方都需要用錢,我不希望你過的拮據。”

陳喋摸不準她意思,皺眉道:“我過的不拮據,而且也沒理由拿你的錢。”

“我知道上次咖啡廳的事你肯定是生我的氣了,我也不應該差點就動手打你,的確是我聽到你對媛媛說的那些話太生氣了。”

“……”

“陳喋,雖然你小時候養父母都沒有文化,也不知道該怎麽教育孩子,所以你才會這樣沒規矩,但是陳喋,你身上流的至少是陳家血脈,作為一個女孩子你不能這樣跟別人說話,太沒有禮貌和風度。”

陳喋簡直是要被她氣笑了。

林筌這是在教育她?

“我知道你恨我沒堅持把你帶回陳家,你沒有做過母親,你不知道這麽多年來仔細照顧著的孩子會有多深厚的感情,第一次餵奶,第一次叫我媽媽,每一個第一次的瞬間都是沒法消磨的……”

“行了。”陳喋打斷她的話,“我不恨你,你對我來說就是一個比較特別的陌生人而已,你沒必要在我這抒情,我沒興趣。”

林筌皺眉:“陳喋……”

“錢你也收回去,好好做陳舒媛的母親,她要是知道你今天還給我卡肯定得發脾氣,我可沒興趣應付你女兒的脾氣。”

陳喋說完便轉身出去了。

她想發笑的很,又覺得身體哪兒似乎開了個口子,穿堂風呼嘯而過。

小時候她的生活過的很平淡,在一個沒那麽發達但美麗的小鎮,有一起玩樂的夥伴,回家後也有一副她的碗筷。

盡管父母對她沒有那麽關心,但在那個小鎮,父母對孩子普遍不像堰城這般溺愛,陳喋也從來沒覺得自己不被寵愛過。

可所有的平靜都是被陳家人打破。

他們沒有處理好陳舒媛和林筌的關系和感情,只為找到真正的血脈就直接把陳喋從原來的家裏買了出來。

所以陳喋才知道,原來養父母真的可以為了錢就不要她。

而親生父母也不在乎她的感受,把她帶上火車,又在堰城火車站門口旁若無人的商量爭吵她和陳舒媛的去留。

他們在乎的從始至終只是她身上流著的是真正的陳家血脈罷了。

可她憑什麽,憑什麽為了他們當初的疏忽和如今的利益紛爭付出那些代價。

林筌那些話她完全不想聽。

你沒做過母親所以你沒法理解我有多愛一點點撫養長大的女兒。

可她做過母親卻也同樣沒理解她們那群人把當時16歲的陳喋置於一種怎樣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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